市第一医院神经外科近来氛围微妙。
一切变化,源于一位新成员的加入——岳皖,新任主任医师,与龚俊平级。
岳皖的到来,像一阵温和的风吹进了以高压、严谨著称的神经外科。他年纪与龚俊相仿,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不同于龚俊那种带着距离感的冷峻和锐利,岳皖五官俊朗柔和,常年带着三分笑意,说话不疾不徐,待人接物如春风拂面。专业能力扎实,虽在带教和顶尖手术难度上或许略逊龚俊一筹,但也绝对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尤其擅长沟通,总能轻易安抚焦躁的病人和家属。
更重要的是,他性格开朗,没有架子,很快便与科室上下的医生护士打成了一片。他会记得小护士的生日,顺手带一杯合口味的咖啡;会在年轻医生被龚俊训斥后,温和地指点一二,给予鼓励;甚至能和保洁阿姨聊上几句家常。
这种温暖、接地气的作风,让长期在龚俊“高压统治”下的神经外科成员们,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松弛和“人情味”。
【你们觉不觉得,岳主任来了之后,咱们科室空气都清新了?】
【何止清新!简直是阳光普照!今天岳主任还帮我分析了那个疑难病例,一点都没不耐烦,呜呜呜,感动!】
【而且岳主任长得也好帅啊!是那种没有攻击性的帅,看着就让人心情好!】
【关键是脾气好!不像某位……一个眼神扫过来,我感觉自己已经躺在解剖台上了……】
【嘘!小声点!不过……确实,龚主任是敬畏,岳主任是……想亲近?】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
诸如此类的议论,在私底下悄悄流传。岳皖以惊人的速度,收获了几乎整个科室的欣赏和喜欢。
龚俊对此,最初并未在意。
他认可岳皖的专业能力,两人在工作和学术交流上配合也算默契。岳皖的温和圆滑,在龚俊看来,不过是另一种有效的人际管理手段,只要不影响工作效率和医疗质量,他无意干涉。
甚至,当张哲瀚某次来医院等他下班,偶然遇到岳皖,被对方礼貌而周到地招待,事后还笑着对龚俊说“你们科新来的岳医生人挺不错的嘛,又帅又温和”时,龚俊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未多想。
他一向自信,或者说,从未有过需要在这方面不自信的念头。
然而,变化的种子,往往在不经意间埋下。
神经外科年底工作繁重,学术会议、年终总结、来年规划接踵而至。作为科室的两大核心,龚俊和岳皖的接触不可避免地频繁起来。
一起加班讨论方案成了家常便饭。有时讨论得太晚,岳皖会很自然地提议点外卖,并且总能“恰好”点到张哲瀚喜欢的那家粤菜馆的点心,或者“顺便”多带一份据说是朋友从国外带回的、味道极好的咖啡豆磨制的咖啡,理由是“朋友送的,一个人喝不完,龚主任帮忙分担一下”。
起初,龚俊只当是同事间的正常往来,虽觉有些过于“恰好”,但并未深究。他忙于工作,也乐得有人分担这些琐事。
直到某次,他无意中听到两个小护士在休息室闲聊。
“诶,你发现没?岳主任好像特别关注龚主任家的事?”
“有吗?”
“怎么没有!上次他点的虾饺皇,不就是嫂子微博上说过最爱吃的那家吗?还有上上次,他带来的那个牌子的手磨咖啡,我记得嫂子之前录综艺的时候提过一嘴喜欢……”
“哇!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岳主任不会是……?”
“嘘!别瞎说!可能只是巧合呢?岳医生人那么好,对谁都细心……”
“也是……不过岳主任又温柔又体贴,要是真对比起来……哎呀我在胡说八道什么!”
………
小护士们嬉笑着结束了对话,门外无意间路过的龚俊,脚步却顿住了。
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倏地沉了下去。
巧合?
一次或许是,两次三次,还是巧合吗?
他回想起岳皖每次谈及张哲瀚时那种自然又带着恰到好处欣赏的语气,回想起他那些“恰好”合张哲瀚口味的点心咖啡,回想起张哲瀚那次随口夸赞“岳医生人挺不错”时笑眯眯的样子……
一种极其陌生且不舒服的感觉,如同细微的电流,悄然窜过龚俊的神经末梢。
他不动声色地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却发现自己很难像往常一样立刻专注于屏幕上的数据。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些被忽略的细节,以及小护士们未尽的揣测。
岳皖……对瀚瀚?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般迅速缠绕住他的思绪。
龚俊的性格,是极度理性下的绝对掌控欲。他的领域,无论是手术台、科研项目,还是他的家庭、他的瀚瀚,都容不得丝毫外界的觊觎和冒犯。
之前对周凛,那是明晃晃的绯闻和潜在威胁,他可以直接了当地宣示主权,用气场碾压。
但岳皖不同。
他没有任何逾矩的言行,甚至表现得无可挑剔。他的“好”是面向所有人的,对张哲瀚的“关注”也可以被解释成对同事家属的礼貌和细心。如果龚俊此刻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巧合”和猜测就发作,那不仅毫无风度,更显得他无理取闹、心胸狭窄。
这种无处着力的憋闷感,让龚俊感到烦躁。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种温和的、渗透式的“好”,或许比周凛那种直接的对手,更难应付。
接下来的日子,龚俊开始有意识地观察岳皖。
他发现,岳皖确实会在闲聊时,很自然地将话题引向张哲瀚。比如,看到张哲瀚的新剧宣传,会笑着说“张老师这部剧未播先火啊,造型很帅”;听说张哲瀚最近在学画画,会表示“没想到张老师还有这样的艺术天赋,真让人佩服”;甚至有一次,科室聚餐,有人起哄让龚俊分享一下“家庭趣事”,岳皖在一旁微笑着倾听,适时地插话,言语间对张哲瀚的了解和欣赏,似乎……超出了普通同事家属的范畴。
而且不同于科室其他同事对张哲瀚的称呼“嫂子”或者“师母”,岳皖每次都会喊他“张老师”,这也让龚俊心里很不舒服。
“龚主任真是好福气,张老师这样活泼可爱又才华横溢的人,谁能不喜欢呢?”岳皖举着杯,笑容温和,话语听起来真诚无比。
但龚俊却精准地捕捉到了那话语底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并非针对他“福气”的……遗憾?或者说,是另一种形式的试探?
龚俊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冷淡模样,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没有接话。
他心中的警报级别,再次提升。
岳皖的存在,像一根柔软的刺,悄无声息地扎进了龚俊向来稳固的心理防线。他开始更加频繁地“路过”护士站,更加“不经意”地介入科室同事与岳皖的闲聊,尤其是在话题可能转向张哲瀚的时候。
他的方式依旧含蓄而强势。
比如,当岳皖再次提到那家粤菜馆的点心时,龚俊会淡淡接话,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所有权:“嗯,瀚瀚是喜欢,他肠胃敏感,那家用料干净,我每周都会给他订…”
当有人夸赞张哲瀚演技好时,龚俊会推推眼镜,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补充:“他很有天赋,也很努力。下部戏的剧本我已经帮他看过,医疗顾问部分没有问题…”
他甚至“无意中”让岳皖看到,他手机屏保上,是张哲瀚和小坚果一起做鬼脸的合影,桌面则是他和张哲瀚在婚礼上的合照。
这些行为,在旁人看来,或许只是龚主任偶尔流露的家庭生活分享,但落在有心人(比如岳皖)眼里,每一个字,每一个细节,都是清晰无比的界限划分和主权宣告。
然而,岳皖的反应,让龚俊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对方依旧是那副温和笑意的模样,对他的“宣告”报以恰到好处的赞同和羡慕:“龚主任和张老师真是感情好,令人羡慕。”“有龚主任这样的专业人士把关,张老师接戏肯定更放心了。”
岳皖从不接招,也从不越界,始终保持着礼貌而友善的距离。这让龚俊的所有戒备和试探,都显得像是他单方面的、毫无缘由的猜忌。
这种认知,让向来掌控一切的龚主任,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憋闷和……挫败。
他的低气压,虽然不像之前吃周凛的醋那样明显,却如同暗流涌动,让熟悉他的人都隐约察觉到了不同。
【你们有没有觉得,龚主任最近……好像又有点不对劲?】
【我也感觉到了!虽然没骂人,但那个眼神……比以前更冷了!】
【是不是跟岳主任有关?我总觉得龚主任看岳主任的眼神,有点……复杂?】
【不能吧?岳主任人那么好,怎么会惹到龚主任?】
【难道是……一山不容二虎?龚主任觉得岳主任威胁到他的地位了?】
【有可能!毕竟岳主任这么受欢迎……】
………
科室里的猜测众说纷纭,却没人敢往“吃醋”那方面想。毕竟,龚俊已婚有子,对象还是大名鼎鼎的明星张哲瀚,这听起来太匪夷所思。
只有龚俊自己知道,那日益积聚的烦躁和警惕,究竟源于何处。
这天下午,龚俊难得准时下班,因为张哲瀚今天结束了一个短途通告回家。他刚脱下白大褂,准备离开,岳皖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
“龚主任,打扰一下,关于下周那个学术交流会的发言顺序,我想跟你再确认一下细节。”岳皖笑容温煦。
龚俊压下心头那点不耐,重新坐下:“你说。”
两人就工作细节讨论了几句。
结束时,岳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自然地说道:“对了,龚主任,听说张老师今天回来?我朋友刚开了家私房菜馆,环境和菜品都很不错,尤其擅长做清淡滋补的菜式,很适合像张老师这样经常需要保持状态的艺人。这是名片,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尝尝…”
他说着,将一张设计雅致的名片轻轻放在龚俊的办公桌上。
那一刻,龚俊一直紧绷的某根弦,终于“铮”地一声,断了。
邀请他和瀚瀚去吃饭?
以什么身份?同事的“好心”推荐?
岳皖脸上的笑容依旧无可挑剔,眼神清澈,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善意的、不掺杂任何私心的建议。
但龚俊却从那温和的表象下,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试图渗入他私人领域的试探。
他看着那张名片,没有立刻去拿,而是缓缓抬起眼,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对上岳皖的视线。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龚俊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看着岳皖,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审视。那是一种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本能,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无声地警告着眼前的闯入者。
岳皖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但他很快调整过来,依旧维持着风度:“只是个小建议,龚主任不必介意…”
龚俊终于动了动。
他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拈起那张名片,动作慢条斯理,仿佛拿着的是什么需要严格消毒的污染物。他看了一眼,然后,随手将其丢进了旁边的废纸篓里。
“不必了。”龚俊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瀚瀚的饮食,我会负责。他喜欢什么,适合什么,我比你清楚…”
这话已经近乎直白的警告了。
岳皖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只是笑容淡了些许:“是我多事了,那不打扰龚主任下班了…”
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背影依旧挺拔,只是脚步似乎比来时快了一点。
门被轻轻带上。
龚俊坐在椅子上,没有立刻离开。他盯着废纸篓里那张名片,胸口那股憋闷了好几天的郁气,似乎消散了一些,但随之涌起的,是一种更深的烦躁。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失态了,不符合他一贯的冷静自持。但岳皖那种绵里藏针的方式,实在让他厌烦。
他拿出手机,点开张哲瀚的微信界面。看着置顶对话框里那个熟悉的卡通头像,他犹豫了一下,输入又删除,最终只发过去一句:
【下班了,现在回家。】
他想听到张哲瀚的声音,想立刻看到他,想用最直接的方式,确认这个人的所有权。
当龚俊回到家,推开门的瞬间,熟悉的暖意和饭菜香气扑面而来,还夹杂着小坚果奶声奶气的笑声和张哲瀚温柔的哄劝声。
“坚果乖,再吃一口青菜,爸爸马上就回来了哦!”
“不要菜菜!要爸爸!”
“爸爸回来看到坚果不吃青菜,会不高兴的……”
“那……那妈妈喂!”
………
龚俊站在玄关,看着客厅里,张哲瀚正耐心地追着小坚果喂饭,脸上带着些许无奈却又充满宠溺的笑容。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
这一幕,瞬间抚平了他心中所有的躁郁和不安。
这才是他的世界,他拼尽一切守护的,不容任何人觊觎的净土。
“我回来了…”龚俊出声,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小坚果立刻丢下勺子,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爸爸!”
张哲瀚也抬起头,看到他,眼睛一亮,嘴角弯起:“回来啦?今天还挺准时。”他放下碗,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龚俊脱下的外套,挂好,然后凑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洗手吃饭,今天阿姨做了你爱吃的清蒸鱼…”
一切如常,温馨而平淡。
但龚俊却伸出手,揽住张哲瀚的腰,将人带进怀里,低头,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平时的温柔缠绵,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和……确认。
张哲瀚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愣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回应着他,直到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才轻轻推了推他,脸色微红,嗔怪道:“干嘛呀……一回来就……坚果看着呢!”
小坚果果然用小手捂着眼睛,手指缝却张得大大的,奶声奶气地喊:“羞羞!爸爸妈妈羞羞!”
龚俊这才松开张哲瀚,摸了摸儿子的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看向张哲瀚,语气状似随意地问:“今天工作顺利吗?”
“挺顺利的,就是个品牌活动,很快就结束了…”张哲瀚没察觉异常,一边摆碗筷一边说,“对了,你们科那个岳医生,今天还通过别人问我有没有兴趣代言一个健康饮品,说是他朋友公司做的,感觉口碑还不错。不过我给拒了,最近代言有点多,而且不太想接这类…”
龚俊拿着毛巾擦手动作一顿,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岳皖……竟然把手伸得这么长?直接联系到了瀚瀚的工作?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餐桌旁坐下,语气平淡:“嗯,拒了就好。这类代言水分大,不适合你…”
张哲瀚点点头:“我也觉得。”他给龚俊夹了块鱼,像是想起什么,笑着说,“不过岳医生人还挺热心的,之前还跟你推荐餐厅来着是吧?他好像对吃挺有研究的。”
龚俊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放下筷子,看着张哲瀚,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
“瀚瀚。”他叫他的名字。
“嗯?”张哲瀚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莫名觉得龚俊此刻的眼神有些……危险?
“以后,离岳皖远一点。”龚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张哲瀚愣住了,眨眨眼:“为什么?他得罪你了?”
龚俊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用词。他不可能说出那些没有实证的猜测和直觉,那只会显得他幼稚可笑。
最终,他选择了一种更符合他性格的、霸道的表述:“我不喜欢他过分关注你…”
张哲瀚先是怔住,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睛慢慢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促狭的笑意。
“龚俊……你……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凑近龚俊,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惊奇和调侃,“吃岳医生的醋?人家岳医生温文尔雅,绅士风度,对谁都很好啊!你这醋吃得也太没道理了吧!”
看着张哲瀚那副觉得他无理取闹、又觉得好笑的样子,龚俊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对你的好,不一样。”龚俊语气硬邦邦的。
“哪里不一样了?”张哲瀚失笑,“龚大主任,你是不是最近手术做多了,神经太敏感了?岳医生就是人比较好而已……”
“我敏感?”龚俊打断他,眼神锐利起来,“他记得你爱吃的点心,了解你喜欢的咖啡,推荐你合口味的餐厅,现在甚至开始插手你的工作邀约!张哲瀚,你觉得这是一个普通同事该有的‘关心’吗?”
他一口气列举出来,语气带着压抑的火气。
张哲瀚被他问得噎住了,仔细回想一下,好像……是有点过于周到了?但他还是觉得龚俊想多了。
“可能……可能他就是比较细心呢?而且人家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张哲瀚试图讲道理,“你这样莫名其妙针对人家,显得我们多小气似的……”
“我针对他?”龚俊气结。
他所有的戒备和警告,在张哲瀚眼里,都成了“莫名其妙”和“小气”?
一种混合着醋意、不被理解的郁闷和掌控权受到挑战的愤怒,在他胸腔里翻涌。他看着张哲瀚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突然失去了继续争辩的耐心。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小坚果被吓了一跳,手里的勺子掉在桌上,怯生生地看着脸色不好的爸爸。
“我说,离他远一点。”龚俊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哲瀚,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强硬,“没有理由。”
说完,他不再看张哲瀚错愕的表情,转身径直走向书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餐厅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小坚果看着紧闭的书房门,又看看愣在原地的妈妈,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张哲瀚这才回过神,连忙抱起儿子安抚,心里却乱成一团。
他从未见过龚俊因为这种事情发这么大的火,甚至有些……蛮不讲理。
难道……龚俊真的不是敏感?
他回想起岳皖的种种举动,那些恰到好处的关心和推荐……以前只觉得是对方为人周到,现在被龚俊一点破,似乎……确实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意味?
可是,就算岳皖真的对他有点超出寻常的好感,也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举动啊?龚俊这反应,是不是太大了点?
张哲瀚心里又是无奈,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毕竟,龚俊如此失态,归根结底,是因为在乎他。
他抱着抽噎的儿子,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龚俊?”张哲瀚放软了声音,“你先出来吃饭好不好?有什么事我们吃完饭再说……”
门内依旧沉默。
张哲瀚叹了口气,知道这男人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他只好先带着儿子回到餐厅,草草吃完了这顿气氛压抑的晚饭。
哄睡小坚果后,张哲瀚再次来到书房门口。这次,他直接拧开了门把手。
龚俊正坐在书桌后,对着电脑屏幕,但张哲瀚一眼就看出,他根本心不在焉。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论文,但他的眼神没有焦点。
听到开门声,龚俊抬眼看过来,脸色依旧不好看,但眼神里的冰冷消退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张哲瀚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走过去,靠在书桌边,看着龚俊,轻声说:“好吧…我承认,岳医生可能……是有点过于关注我了…”
龚俊抿着唇,没说话,但眼神明显动了一下。
“但是,”张哲瀚话锋一转,语气带着调侃,“龚大主任,你就对你老婆这么没信心吗?我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被人拐跑的人吗?”
龚俊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不是你没信心,是我不放心。”
他顿了顿,像是终于放下了某种骄傲,低声道:“他那种人……无孔不入。”
看到向来强大自信的龚俊,竟然会流露出这种类似于“不安”的情绪,张哲瀚心里那点因为被强行命令而产生的不快,彻底烟消云散了。
他绕到书桌后,伸手捧住龚俊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龚俊…”张哲瀚的表情是难得的认真和郑重,“我,张哲瀚,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会是你龚俊的老婆,是小坚果的妈妈…别人再好,再温柔,再体贴,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你明白吗?”
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毫无保留的爱意和承诺。
龚俊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双眼睛,里面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影子。胸腔里那股横冲直撞的郁气和醋意,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了。
他伸出手,覆盖住张哲瀚的手背,轻轻摩挲着。
“我知道…”他低声说,将人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深吸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我只是……讨厌任何可能觊觎你的人…”
张哲瀚回抱住他,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忍不住笑了:“傻不傻……你可是龚俊啊!是无数人仰望的‘太行山’!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就这么……幼稚!”
龚俊没有反驳,只是收紧了手臂。
幼稚就幼稚吧!在关于张哲瀚的事情上,他所有的理性、冷静、风度,都可以抛诸脑后。
“以后他再给你推荐什么,或者通过别人联系你,一律拒绝,交给我处理…”龚俊闷闷地说。
“知道啦,醋坛子!”张哲瀚无奈又纵容地答应,“那龚先生…现在可以赏脸去休息了吗?你儿子刚才都被你吓哭了!”
龚俊身体僵了一下,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坚果哭了?”
“嗯,吓坏了…”张哲瀚戳了戳他的胸口,“所以,以后不准随便摔门,更不准在儿子面前黑脸!”
“……好。”
风波看似平息。
但从那以后,龚俊对岳皖的防备,从暗处转到了明处。
他不再掩饰自己的界限感。工作上依旧公事公办,但私下里,对岳皖所有的示好和接近,都报以绝对的冷淡和拒绝。他会更加频繁地在科室里提及张哲瀚和小坚果,分享家庭生活的点滴,用无处不在的细节,筑起一道无形的、密不透风的墙。
岳皖似乎也察觉到了龚俊愈发明确的态度,他依旧温和,但不再试图进行任何工作之外的交流,对张哲瀚的相关话题也保持了沉默。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冰冷的平衡。
神经外科的众人,虽然不明就里,但也明显感觉到了两位主任之间那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氛。关于“一山不容二虎”的猜测更是甚嚣尘上。
只有极少数心思敏锐的人,隐约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但也只敢在心里暗暗揣测,不敢宣之于口。
而张哲瀚,在经过这次“醋王爆发”事件后,对龚俊的占有欲有了新的认识。他一方面觉得好笑,另一方面,却也更加注意与岳皖,乃至其他可能引起误会的人保持距离。
毕竟,家里这座“太行山”一旦打翻醋坛子,威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天晚上,张哲瀚窝在龚俊怀里,看着男人即使在家也依旧一丝不苟的侧脸,突然恶作剧心起,凑到他耳边,用气声说:“喂,龚俊,你说……要是岳医生真的喜欢我,你会怎么办?”
龚俊翻书的手顿住了。
他侧过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危险地眯起,盯着怀里一脸狡黠的人。
“他不会有机会的…”龚俊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力,“你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这么自信?”张哲瀚挑眉。
龚俊放下书,一个翻身,将人笼罩在身下,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唇瓣,眼神深邃如夜。
“不是自信…”他低下头,吻住他之前,含糊而霸道地宣告,“是事实。”
窗外月色朦胧,室内春意盎然。
张哲瀚在沉浮的间隙,迷迷糊糊地想:看来以后,还是少在自家这座活火山面前提别的男人比较好……
尤其是,像岳皖那种,温和得像水一样,却偏偏能精准引爆龚俊所有警戒线的男人。
这无声的战役,终究以龚俊毫不退让的强势和张哲瀚毫无保留的偏袒,悄然落下了帷幕。太行山依旧巍然耸立,守护着他的领地,不容任何人染指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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