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电梯飞速上升，数字不断跳动。肖战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疲惫，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他几乎认不出自己了。

　　十五分钟后，电梯门缓缓打开。

　　顶层的会议室，门是开着的。

　　肖战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会议室很大，装修极简，黑白灰的主色调，透着一股冰冷的疏离感。巨大的落地窗占据了整面墙，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璀璨得让人睁不开眼。

　　会议桌的尽头，坐着一个男人。

　　王一博。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他正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指尖夹着一支钢笔，动作慢条斯理，连头都没抬。

　　肖战站在门口，没有动。

　　空气里弥漫着沉默的气息，冷得像冰。

　　过了很久，王一博才抬起头。

　　他的目光落在肖战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那双眼睛很漂亮，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天生的疏离和冷漠。

　　“坐。”

　　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肖战走到会议桌旁，拉开椅子坐下。椅子是真皮的，柔软舒适，和他刚才蜷缩的仓库角落，简直是天壤之别。他的手放在膝盖上，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王一博把手里的文件推到他面前，声音平静无波：“看看吧。”

　　肖战低头，看向那份文件。

　　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伴侣关系协议》。

　　他的心猛地一沉。

　　手指颤抖着翻开文件，一行行字映入眼帘，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割在他的心上。

　　第一条：乙方（肖战）需与甲方（王一博）签订为期一年的公开伴侣关系协议，在此期间，需配合甲方及星河科技的所有商业宣传活动，不得有任何异议。

　　第二条：乙方需绝对服从甲方的合理安排，包括但不限于出席各类公开场合、接受媒体采访、参与产品推广等。

　　第三条：协议期间，乙方不得与任何异性或同性产生暧昧关系，不得跟女艺人传绯闻，不得跟女艺人，单独见面，更不得做出任何损害甲方及星河科技声誉的行为。

　　第四条：甲方为乙方承担所有债务及解约金，总额共计人民币壹亿贰仟万元整。同时，甲方将为乙方提供资源，协助乙方洗刷污名，恢复公众形象。

　　第五条：协议期满，双方自动解除伴侣关系，且互不干涉对方私生活。乙方需在协议解除后，不得对外透露任何关于协议的内容，否则需支付甲方违约金人民币伍亿元整。

　　……

　　肖战的手指越攥越紧，指节泛白。

　　这哪里是什么协议。

　　这分明是一份屈辱的卖身契。

　　他抬起头，看向王一博，声音沙哑得厉害：“这就是你的条件？”

　　王一博终于抬眼看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是。”

　　“公开伴侣关系？”肖战的嘴唇颤抖着，“王一博，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是星河科技的总裁，你这么做，会毁了你的名声。”

　　王一博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我的名声，还轮不到你来操心。”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眼神锐利如鹰，“肖战，你现在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肖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疼得喘不过气。

　　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他现在就是一个身败名裂的穷光蛋，背负着巨额债务，连活下去都成了问题。王一博的出现，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哪怕这根稻草上，沾满了屈辱的荆棘。

　　“为什么是我？”肖战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解，“我们素不相识。”

　　王一博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停留了三秒钟，然后移开，看向窗外的夜景：“你有我需要的价值。”

　　价值。

　　又是价值。

　　肖战自嘲地笑了笑，笑声干涩难听。

　　他的价值是什么？是那点残存的流量？是那身能演会说的本事？还是那张能吸引眼球的脸？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他不签这份协议，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深渊。

　　讨债公司的人不会放过他，违约金会压垮他，他会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甚至，他远在老家的父母，也会因为他而受到牵连。

　　他不能让父母跟着他受苦。

　　肖战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最后一丝犹豫，已经消失殆尽。

　　他拿起桌上的钢笔，笔尖落在签名处，顿了顿。

　　“签了这份协议，你就能帮我还清所有债务？”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

　　“是。”王一博的回答简洁明了。

　　“能帮我洗刷污名？”

　　“是。”

　　“能保证我父母的安全？”

　　王一博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看着肖战，缓缓点头：“是。”

　　肖战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

　　笔尖划过纸张，留下一个潦草却有力的签名。

　　“肖战”。

　　签完名的那一刻，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发软。

　　王一博拿起协议，看了一眼签名，然后递给旁边站着的特助：“拿去公证。”

　　特助接过协议，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会议室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沉默再次蔓延开来。

　　王一博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肖战。他的身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

　　“从明天开始，你的一切，都由我安排。”他的声音很淡，像是在交代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团队会给你安排新的住处，新的造型。后天，星河科技会官宣我们的关系。”

　　肖战没有说话。

　　他看着王一博的背影，看着窗外那片璀璨的灯火，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关进笼子里的鸟。

　　笼子很华丽，很安全，却没有自由。

　　“肖战。”王一博突然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脸上，眼神冷冽，“记住你的身份。你现在是我的‘伴侣’，在公众面前，你需要扮演好这个角色。”

　　他顿了顿，补充道：“别给我惹麻烦。”

　　肖战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有冰冷的算计和疏离。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放心，王总。”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屈辱：“我会演好这场戏的。”

　　王一博看着他，没有说话。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

　　肖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只曾经拿过奖杯的手，现在签下了一份屈辱的协议。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已经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这是一条布满荆棘，却又不得不走的路。

　　而这条路的尽头，是万丈深渊，还是柳暗花明，他不知道，但是，他好像别无选择。

　　他只知道，从今天起，他和王一博，这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人，被一份冰冷的协议，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悄然转动。

　　肖战搬进星河大厦顶层的公寓，是在他们签订了那个狗屁合约后的第二天的下午。

　　公寓很大，两百多平的面积，装修风格和王一博的办公室如出一辙，极简，冷硬，黑白灰的主色调，连一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有。客厅里放着一组灰色的沙发，对面是巨大的投影仪，落地窗旁摆着几盆绿植，却也透着一股精心打理过的疏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