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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仪式(上)

书名:审他 作者:闲鱼不余 本章字数:6995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雨是从傍晚开始下的。

起初只是零星的雨点,敲在CBD玻璃幕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到了晚上九点,暴雨如同倾倒般席卷整座城市,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像被打翻的调色盘。

市局刑侦支队值班室的电话响起时,周浩正捧着杯泡面看球赛回放。他瞥了眼墙上时钟——十点四十七分。

“喂,刑侦支队。”

电话那头的声音混杂着雨声和急促的喘息:“这里是110指挥中心,接民众报警,中央商务区‘云端’大厦顶层空中花园发现一具女性尸体。现场情况……比较特殊。”

周浩放下泡面,抓过记录本:“特殊?怎么个特殊法?”

接线员停顿了两秒,似乎在斟酌用词:“报警人是大厦保安,说尸体被……布置得像艺术品。需要刑侦和技术队立刻出现场,雨太大,痕迹可能留不住。”

“收到,马上出警。”

挂断电话,周浩抓起对讲机边跑边喊:“陈队!命案!‘云端’大厦!”

二十分钟后,三辆警车冲破雨幕驶入CBD。暴雨中的中央商务区依然灯火通明,只是街道空旷,偶有晚归的白领撑着伞匆匆跑过。

“云端”大厦是去年刚落成的写字楼,四十八层,顶层设计成对外开放的空中花园,种植着耐寒植物,布置有露天咖啡座,白日里是白领们午休的热门去处。此刻,整个顶层被警戒线封锁,闪烁的警灯在雨水中折射出令人不安的红蓝光晕。

刑侦支队长陈立锋第一个踏出电梯。他五十出头,身材魁梧,警服外套着件黑色夹克,脸上是常年熬夜留下的深重眼袋。

“现场保护情况?”他声音沙哑,是三十多年老烟枪的嗓子。

先到的辖区民警迎上来:“陈队,保安十点半巡视时发现的。我们到达后立即封锁了所有出入口,技术队刚到。”

“死者身份?”

“初步确认是大厦二十七层‘蔚蓝设计’公司的员工,叫林薇,二十八岁,项目经理。公司同事说她今晚加班,最后见到是晚上八点左右,她说要去楼顶花园透透气。”

陈立锋点点头,大步走向花园中心区域。雨势稍减,转为绵密的细雨,现场架起了临时防水棚。

然后,他停住了脚步。

身后跟上来的周浩没刹住车,差点撞到陈立锋背上。他探头一看,倒抽一口凉气。

“这……这是……”

现场确实如报警人所言——“像艺术品”。

圆形观景平台的中心,一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性靠坐在铁艺长椅上。她姿态安详,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头微微侧向右侧,仿佛只是小憩。

但环绕她的布置,让这安宁的表象变得诡异而恐怖。

以长椅为圆心,半径三米的地面上,撒满了破碎的镜片。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在警方强光手电照射下,反射出千万个扭曲的光点,像一片支离破碎的星空。镜片间,散落着数十朵枯萎的白玫瑰,花瓣焦黄蜷曲,与鲜亮的镜片形成残酷的对比。

死者脚边,放着一台老式银色CD播放机。机器正在运转,透过透明舱盖能看见里面旋转的碟片。耳机线从播放机延伸出来,一端插在机器上,另一端——

周浩的视线缓缓上移。

耳塞被精心地塞在死者双耳中。

“音乐还在放?”陈立锋沉声问。

技术队的老赵蹲在播放机旁,戴着白手套小心操作:“是的,循环播放同一段曲子。已经录下来了,像是古典乐,具体哪首得回去分析。”

陈立锋走近两步,仔细观察死者。林薇化着精致的妆容,长发被细心梳理过,在脑后挽成优雅的发髻。她的表情平静得近乎诡异——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死亡原因?”陈立锋看向正在初步检查的法医苏婷。

苏婷三十出头,戴一副金丝边眼镜,此刻她眉头紧锁:“体表无明显外伤,无挣扎痕迹。瞳孔特征符合药物作用,但具体需要尸检。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不过陈队……”

她欲言又止。

“说。”

“她的姿势。”苏婷指着死者交叠的双手,“太规整了。人在自然死亡时肌肉会松弛,不可能保持这样标准的姿态超过几分钟。而且你们看她的颈部——”

她用手电照亮死者脖颈。在白皙的皮肤上,隐约能看到几道极淡的、已经有些消退的压痕。

“死后被人摆弄过?”陈立锋眼神锐利起来。

“不止。”苏婷的声音有些发干,“我粗略检查了她的关节,有轻微的死后僵硬被破坏的迹象。凶手在她死亡后一段时间内,精心调整了她的姿势。包括这个微笑……”

她用手电光对准死者的脸。在强光下,那抹微笑显得更加清晰,也更加不自然——嘴角上扬的弧度完全对称,像是用尺子量过。

“面部肌肉有被外力固定的痕迹。”苏婷低声说,“有人在她死后,捏出了这个笑容。”

现场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雨滴敲打防水棚的啪嗒声,以及CD播放机里循环的、微弱而悠扬的提琴声。

周浩觉得后背发凉:“这他妈是变态吧?杀了人还摆弄尸体,弄成这样……”

“不是摆弄。”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所有人回头。电梯门不知何时再次打开,一个穿着深灰色大衣的男人站在警戒线外。他看起来不到三十岁,身形修长,面容在警灯明灭中显得有些模糊,但能看出五官清俊,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

男人抬起手,向执勤民警出示证件:“省厅刑侦局,晏寻声。接到通知,协助本案调查。”

陈立锋眯起眼,打量这个不速之客。他听说过这个名字——晏寻声,省厅特聘的犯罪心理顾问,号称“人形测谎仪”,破过几起棘手的大案。但传闻中这人性格孤僻,极少亲自出现场。

“晏顾问。”陈立锋点头示意民警放行,“来得挺快。”

晏寻声跨过警戒线,他没有立刻走向尸体,而是停在现场边缘。他脱掉被雨打湿的大衣递给旁边的民警,露出里面的浅灰色毛衣和衬衫。然后,他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整整十秒钟,他闭着眼站在那里,仿佛在聆听什么。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滑过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周浩忍不住小声嘀咕:“他在干嘛?”

陈立锋摆摆手,示意安静。

终于,晏寻声睁开眼。他的目光扫过现场,从破碎的镜片到枯萎的玫瑰,从CD播放机到安详微笑的尸体。然后,他抬起左手,无意识地转动着小指上的一枚银色尾戒。

戒指很朴素,没有任何装饰,只是光滑的银圈。但转动它的动作,透露出一种克制的焦躁。

“不是摆弄。”晏寻声重复道,声音平静而清晰,“是创作。”

他走向尸体,步伐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在距离长椅两米处停下——恰好是镜片铺撒的边缘。

“现场有三个层次。”晏寻声开始说话,语速不快,却有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最外层,破碎的镜子。镜子象征什么?自我认知、真实与虚幻、观察与被观察。凶手打碎镜子,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增殖——每一片碎片都是一个独立的视角,都在观察这个中心。”

他抬手指向枯萎的玫瑰:“中层,死亡的花。玫瑰象征美、爱情、短暂的生命。白玫瑰尤其——纯洁、天真、未完成的可能。但它们是枯萎的,不是鲜活的。凶手选择了已经死去的花,这是在强调‘美’的消逝,而不是展示‘美’本身。”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死者身上:“核心层,安详的死者。她被塑造成沉睡或小憩的模样,带着人工制造的笑容,听着音乐。这是整个作品最矛盾的部分——她在享受某种宁静,但这份宁静是死亡的宁静,笑容是死后被赋予的,音乐是她再也听不见的。”

晏寻声顿了顿,尾戒在指尖又转过一圈:“所以这不是简单的杀人弃尸,也不是变态的亵渎。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仪式。凶手在通过这个现场,表达某种理念。”

“什么理念?”周浩忍不住问。

“还在听。”晏寻声简短地说。他再次闭上眼睛,这次时间更长。雨声中,CD播放机里的提琴曲飘荡出来,是一段缓慢、哀伤又华丽的独奏。

突然,晏寻声睁开眼,快步走向播放机。他蹲下身,几乎把耳朵贴在机器上。

“这段音乐……”他喃喃道,“有杂音。”

“杂音?”技术队老赵疑惑,“我们检查过,碟片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普通古典乐合集,播放正常啊。”

“不是机器杂音。”晏寻声摇头,“是录音本身的杂音。你们听——”

他调大了音量。提琴声在雨夜中扩散开来,哀婉动人。但在某几个小节,确实能听到极轻微的、像是磁带磨损产生的“嘶嘶”声,以及背景里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这是现场录音。”晏寻声断言,“不是专业灌制的CD。有人在演奏时录下了这段音乐,然后刻成了碟。那个呼吸声,是演奏者本人的呼吸。”

陈立锋眉头紧锁:“所以凶手是懂音乐的人?或者干脆就是演奏者本人?”

“可能性很大。”晏寻声站起身,转向苏婷,“苏法医,能让我看看死者的手吗?”

苏婷看了陈立锋一眼,得到点头示意后,小心地抬起死者的右手。晏寻声戴好手套,接过那只已经冰冷的手。

他观察得很仔细,从指甲缝到指关节,从掌纹到皮肤纹理。死者的手保养得很好,指甲修剪整齐,涂着透明的护甲油。

“没有反抗痕迹。”晏寻声说,“要么是熟人作案,要么凶手用了她无法反抗的手段——比如药物。但更重要的是……”

他轻轻掰开死者交叠的手指。在右手掌心,有一道极浅的、几乎看不见的压痕,呈长方形,大小和CD盒相似。

“她死前握着什么东西。”晏寻声抬起头,“可能是这个播放机,也可能是别的。但凶手之后拿走了它,换上了现在这个。”

“为什么要换?”周浩不解。

“因为原本的那个,不符合‘作品’的要求。”晏寻声的声音很轻,“凶手对现场有严格的美学标准。每一个元素都必须精确。原来的播放机可能太新、太旧、颜色不对……总之,不够‘完美’。”

完美。

这个词让现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凌晨一点,临时指挥部在“云端”大厦二十七层的会议室设立。

林薇的公司同事们已经被逐一问询过,大部分人都提供了不在场证明。公司监控显示,林薇晚上八点零七分独自离开办公区,走向电梯间,之后没有再回来。

“楼顶花园有监控吗?”陈立锋问。

辖区民警摇头:“本来有,但一周前坏了,物业报修后还没人来修。整栋楼只有电梯和主要出入口的监控是好的。”

“这么巧?”周浩挑眉。

“查过维修记录,确实是正常报修。”民警无奈道,“维修公司那边也确认了,排期要到下周。”

晏寻声坐在会议室角落,面前摊开现场照片。他没有参与讨论,只是静静地看,偶尔转动手上的尾戒。

“晏顾问,”陈立锋看向他,“你有什么想法?”

晏寻声抬起头,眼镜片后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凶手对这里很熟悉。知道监控坏了,知道晚上九点后楼顶基本没人,知道林薇有加班后去花园的习惯。”

“所以是熟人?”周浩问。

“不一定。”晏寻声摇头,“也可能是长期观察者。凶手花了时间研究林薇的生活规律,研究这栋大厦的安保漏洞。这不是冲动犯罪,是计划周密的……演出。”

他用了“演出”这个词,让会议室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动机呢?”苏婷推了推眼镜,“情杀?仇杀?还是随机选择?”

晏寻声的指尖在照片上滑动,停在那张死者微笑的特写上:“你们看她笑的样子。”

所有人都看向照片。在专业相机的捕捉下,那个笑容的每个细节都清晰可见——嘴角上扬的精确角度,眼部肌肉的松弛状态,甚至能看见颊边一个极浅的酒窝。

“太完美了。”晏寻声说,“完美得不真实。人在真正微笑时,左右脸的表情会有细微的不对称,眼神会有相应的变化。但这个笑容……像是从教科书上拓印下来的。”

他顿了顿,尾戒再次转动:“凶手在追求一种极致的、近乎偏执的‘正确’。正确的姿势,正确的表情,正确的音乐,正确的环境。林薇不是被杀害的个体,而是这个‘正确’作品中的一个元件。”

陈立锋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凶手的动机可能根本不是针对林薇本人?她只是个……材料?”

“可能性很大。”晏寻声点头,“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个人恩怨。有时候,极致的恨意也会催生这种仪式化的表达——把仇人变成自己作品的一部分,是一种扭曲的控制和占有。”

会议室陷入沉默,只有陈立锋烟头明灭的红光。

这时,技术队老赵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陈队,音乐分析有结果了。那段曲子是埃尔加的《E小调大提琴协奏曲》第二乐章片段,但演奏版本很特殊——不是任何一个知名大提琴家的录音。”

“能查到来源吗?”陈立锋问。

“很难。”老赵摇头,“古典乐翻录版本太多,这段录音的音质不算很好,像是家庭录音设备录的。但有个细节……”

他调大平板音量,播放其中一段。哀婉的大提琴声流淌出来,在某个转音处,确实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这个呼吸的节奏,”老赵指着波形图,“非常稳定。专业演奏家在难度大的段落呼吸会变化,但这个……太平稳了,平稳得不自然。”

晏寻声突然站起身:“让我听完整段。”

老赵把平板递给他。晏寻声戴上耳机,闭上眼睛。他的手指又开始转动尾戒,这次转得更快,银色的光圈在指尖模糊成一片。

五分钟,十分钟。

会议室里没人说话,所有人都看着这个省厅来的顾问。他像一尊雕塑,只有手指在动,和偶尔轻微颤动的睫毛。

终于,他摘下耳机,脸色有些苍白。

“不是一个人。”晏寻声的声音有些沙哑。

“什么?”

“演奏者,和呼吸的人,不是同一个。”晏寻声拿起笔,在白板上画出示意图,“你们听这里,第三分十七秒,有个极细微的换弓杂音。同时,呼吸声有一个几乎察觉不到的顿挫。如果是演奏者本人的呼吸,应该在换弓前吸气,换弓瞬间屏息,换弓后呼气。但这个呼吸节奏……晚了零点三秒左右。”

他看向目瞪口呆的技术队:“有人在旁边录音。演奏者在拉琴,另一个人在呼吸——很轻,很克制,但确实存在。这个呼吸的人,才是控制录音设备的人。”

周浩觉得脑子不够用了:“所以凶手是两个人?一个演奏,一个录音?”

“或者凶手是一个人,但他在播放别人的演奏录音。”晏寻声揉了揉眉心,“我更倾向于后者。这段音乐对凶手有特殊意义,可能是他崇拜的某个人演奏的,也可能是……他记忆中某个重要场景的背景音。”

记忆。

这个词让晏寻声自己都停顿了一下。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尾戒硌在指骨上,传来细微的痛感。

陈立锋掐灭烟头:“好了,今晚先到这里。周浩,你带人继续排查林薇的社会关系,尤其是最近有没有和人结怨,或者有没有异常行为。苏婷,尸体尽快运回去做详细尸检。老赵,音乐这条线继续跟,看能不能找到演奏者信息。”

他看向晏寻声:“晏顾问,省厅的意思是让你全程跟进。你住哪里?局里给你安排住处还是……”

“不用,我在附近有住处。”晏寻声收起照片,“明天我会去林薇的公寓看看。另外,我需要她最近三个月的全部通讯记录、消费记录、出行记录。”

“已经让人去调了。”

凌晨两点半,雨终于停了。

晏寻声站在“云端”大厦楼下,抬头望向四十八层楼顶。城市灯光在湿润的空气中晕开,那片空中花园隐没在夜色里,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

他抬起手,看着指间的尾戒。银色的表面在路灯下泛着冷光,内侧刻着一行极小的字,磨损得几乎看不清了。

For the unheard.

为了那些未被听见的。

这是母亲留下的遗物。她也是那样死去的——安详,平静,带着笑容,周围是她最爱的白玫瑰。只是没有破碎的镜子,没有循环的音乐。

没有这么精心的仪式感。

晏寻声闭上眼睛,那段大提琴曲又在脑海中响起。哀婉,华丽,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地落在它该落的位置。

太精准了。

精准得像是……在模仿什么。

突然,手机震动。是省厅的老上司发来的信息:“寻声,现场看了?感觉如何?”

晏寻声打字回复:“很复杂。凶手有强烈的表达欲和艺术倾向,可能受过专业训练。现场像一件未完成的作品。”

几秒后,回复来了:“未完成?”

“嗯。”晏寻声抬头,看向城市远处黑暗中隐约的山峦轮廓,“今晚这个,只是第一章。”

发送这条信息后,他收起手机,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引擎启动,车灯划破潮湿的夜色。

而在“云端”大厦对面某栋楼的二十三层,一扇没有亮灯的窗户后,望远镜的镜片微微反光。

持望远镜的人穿着一身黑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他望着晏寻声的车驶离,直到尾灯消失在街角。

然后,他放下望远镜,走到房间角落的钢琴前。没有开灯,只是掀开琴盖,在黑暗中按下几个琴键。

低沉的和弦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黑衣人轻声哼起那段大提琴曲的旋律,手指在琴键上无声地模拟着运弓的动作。他的哼唱很轻,几乎听不见,但每个音都准得可怕。

哼到某个小节时,他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部老式翻盖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一张照片——正是今晚“云端”大厦顶层的现场,拍摄角度像是从某个高处俯拍,连警方拉起的警戒线都清晰可见。

黑衣人看了照片很久,然后按下一个快捷键。

电话接通了,那头没有人说话,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第一个音符已经落下。”黑衣人对着话筒说,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变成机械的电子音,“测谎仪先生果然来了。他比我想象的……更敏感。”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有了细微的变化,像是轻笑。

“继续观察。”电子音说,“让我们看看,他能从这片寂静中,听到多少回响。”

电话挂断。

黑衣人收起手机,回到窗边。城市在雨后焕发出一种清澈的冷光,无数窗户亮着,像一片倒悬的星空。

他抬起手,在蒙着灰尘的玻璃上画了一个符号——一个圆圈,里面嵌套着复杂的几何图形,与后来晏寻声在沈寂膝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晚安,林薇。”黑衣人轻声说,声音恢复了原本的音色,清澈而年轻,“你的部分已经完成。现在……轮到我们的侧写师先生了。”

他拉上窗帘,房间彻底陷入黑暗。

只有那台老式手机,在口袋里发出极轻微的、规律的嗡鸣声,像心跳,又像倒计时。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晏寻声突然从浅眠中惊醒。

他躺在公寓床上,额头上布满冷汗。梦中,母亲的脸和林薇的脸重叠在一起,都在对他微笑。周围是无穷无尽的破碎镜片,每一片都映出他自己茫然的脸。

还有那段大提琴曲,循环播放,永不停止。

晏寻声坐起身,打开床头灯。凌晨三点四十七分。窗外的城市正在缓慢苏醒,早班车的灯光在街道上流动。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开始记录今天的所有细节。写到最后,他停顿片刻,然后添上一行字:

“凶手在期待被理解。这场仪式,是留给某个特定观众的讯息。”

“而我,可能就是那个观众。”

写完这句话,晏寻声合上笔记本。他走到窗边,看着逐渐亮起的天空。

雨后的城市格外安静,但这种安静里,他总觉得能听见什么——像是很远的地方,有人在调试琴弦,准备开始下一乐章。

尾戒在指尖转过完整的一圈。

寂静中,第一次回响已经落下。

而更多的,正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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