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厚重的云层绞碎，只剩零星几点磷火般的路灯浮在游泳馆废墟外。江野踢开锈蚀的铁丝网，易拉罐拉环在掌心烙出深红印痕，他回头瞥了眼贺凛——那人白大褂里套着黑色冲锋衣，扣子依旧严丝合缝扣到领口，仿佛不是来查案，而是参加学术会议。
"怕黑就别硬撑。"江野晃了晃手电筒，光束故意扫过贺凛紧绷的下颌，"待会儿要是腿软了......"
"你的信息素比黑暗更危险。"贺凛低头调试腕间的测温手环，蓝光数值在26℃边缘颤动。他迈过裂缝时，鞋尖蹭到半截焦黑的钢筋，2018年的爆炸残骸仍散发着淡淡的硫磺味。
地下入口被混凝土块封死，江野的指尖抚过墙体裂缝，突然嗤笑："模范生，你确定要钻狗洞？"他单膝跪地，卫衣下摆掀起一截，腰腹的伤疤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贺凛的镜片蒙上雾气，测温手环骤然跳至27℃。
"让开。"他推开江野，将微型传感器贴向裂缝。全息屏在墙面投射出游泳馆地下结构图，蓝线沿着射电增强器的轮廓流动，"爆炸不是事故......"他的指尖悬在某个闪烁的红点上，"是人为制造的电磁脉冲共振。"
江野的呼吸陡然粗重。记忆如锈蚀的齿轮转动——三年前的暴雨夜，他踹开更衣室的门，妹妹的手链在废墟中闪着微光。此刻贺凛的侧脸与监控视频里的自己重叠，薄荷信息素不受控地溢出，惊得手环警报嗡鸣。
"关掉腺体！"贺凛的后颈泛起红疹，却在后退时踩空碎石。江野的手掌钳住他的腰，灼热的体温穿透冲锋衣："现在是谁危险？"少年屈膝顶开坍塌的管道，锈渣扑簌簌落进贺凛的衣领，"抓紧，掉下去可没人给你收尸。"
黑暗如粘稠的沥青灌入鼻腔。贺凛的指尖死死扣住江野的肩膀，测温手环在纠缠的肢体间疯狂闪烁。当江野的膝盖碾过某块松动的地砖时，两人同时听见了机械运转的嗡鸣——来自地底二十米处的深渊。
"别动。"贺凛突然按住江野的胸膛。他的掌心贴着少年狂跳的心脏，星图算法在脑内急速运转，"这里是射电阵列的中枢，三年前的电磁脉冲......"
坍塌毫无预兆地降临。
江野的瞳孔骤缩，本能地将贺凛按进怀里。混凝土碎块擦着耳际飞过，薄荷信息素在粉尘中炸成防护罩。贺凛的镜片裂开蛛网纹路，恍惚看见童年木箱的霉斑爬满江野的锁骨——原来黑暗中的体温，也可以是37℃的救生舱。
"呼吸！"江野的手掌捂住他渗血的额角，指节敲击后背的节奏与那夜的摩斯密码共振。贺凛在眩晕中捕捉到一串坐标，那是江野用体温在他皮肤上烙下的星图："东南角......通风井......"
坍塌声渐歇，手电筒滚落在积水中。江野扯开贺凛的冲锋衣，测温手环已飙升至39℃，蓝光蜕变成暧昧的紫。他的虎口卡住对方颤抖的喉结："再乱动，我就用信息素给你降温。"
"不需要。"贺凛突然拽住他的衣领，将传感器按向渗水的墙壁。地下水混合着铁锈味漫过指尖，全息屏骤然亮起——被篡改的射电频段正以0.3赫兹的误差重复，与贺凛数据库中某个神秘信号完美契合。
江野的耳骨钉突然高频震动。他摸出手机，妹妹的监护仪警报穿透地底——病房监控画面里，1950年的木星红斑正在她掌心闪烁。
"电磁脉冲......在激活什么。"贺凛的嗓音沙哑，指尖划过江野后颈的抑制贴。过敏红疹诡异地消退，仿佛薄荷信息素成了某种镇痛剂，"三年前他们就想启动这个装置......"
头顶传来碎石滚落的闷响。江野猛地将贺凛推进通风管道，自己却被钢筋划破小腿。血腥味混着信息素暴烈扩散，贺凛的手环彻底变成赤红，警报声惊醒了沉睡的射电阵列。
"走！"江野将他甩向井口，自己却迎着嗡鸣声跃入黑暗。贺凛的掌心突然空了，童年雨夜的绝望如附骨之疽——原来有人坠落的背影，比幽闭恐惧更令他窒息。
测温手环在井口炸出火花。贺凛扯开紧扣的领口，纽扣弹飞在月光里。他从未如此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地底传来的爆炸声共振成开普勒第三定律的旋律。
而江野在废墟深处睁开眼，看见贺凛的白大褂染着血渍降落。那人撕开袖口为他包扎时，腕间的红疹正随着触碰消退，仿佛他的皮肤是唯一的解药。
"你疯了？"江野扣住他的手腕，发现贺凛正用星图算法破解射电阵列的密码，"不要命了？"
"闭嘴。"贺凛的睫毛扫过他的伤口，温度计碎片不知何时扎进了掌心，"你的心跳频率......比电磁脉冲还吵。"
地底突然陷入死寂。射电阵列的核心屏亮起幽蓝的光，林疏月的证件照赫然出现在管理员界面——她笑着站在三年前的施工队合影中，指尖捏着枚染血的易拉罐拉环。
江野的瞳孔缩成针尖。他想起更衣室储物柜里发霉的日记本，那些被撕掉的页码边缘，残留着同样的铁锈味。
贺凛的测温手环突然黑屏。在彻底失效前，他看见两人相贴的皮肤温度定格在37℃——像某个命中注定的宇宙常数。
** 实验日志片段**
**日期：10.14**
**事件：首次地下勘测****
异常数据：射电脉冲与人体心率产生谐振，过敏症状出现信息素依赖性**
**备注：怀疑三年前爆炸案为数据窃取试验，林疏月的权限密钥与天文台失窃案使用同源加密。建议解剖江野的易拉罐拉环。——贺凛**
** 更衣室储物柜涂鸦**
**待撕清单：
①炸了射电阵列
②把某人按进恒温泳池
③问他手环变红时到底在想什么
（附被血渍晕染的星图，箭头指向两颗重叠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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